二十四节气 · 寒露｜登高赏月有菊酒

       中秋过后，月亮又开始新一轮的盈缺之旅。作为秋天的第五个节气，寒露标志着阳气的衰退。北方已经在冬天的边缘，南方也到了深秋，夜渐长，露水从初凝为白的凉爽到寒意浓郁，一滴滴冷冽清透。此刻春捂秋冻已经不再适用，“寒露勿赤脚”，长辈们总说，凉从脚上起，穿上长裤长袜保暖，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。

       不得不说的是，古人对季节的观察和总结，总带着几分浪漫的诗意。寒露三候，一候鸿雁来宾，二候雀入大水为蛤，三候菊始黄华。从秋分时就开始南飞的大雁，此时出发的是最后一批，风过江天的哀鸣，一声声荡气回肠。而手挥五弦、目送归鸿的诗人，自此后再也寻觅不到鸟雀之踪，却在秋日寒水中发现了有同样花纹的贝壳，就认为是鸟雀所化，隐含季节之潜隐。

       菊花的盛会来了，团团簇簇，不仅在陶渊明的东篱下灿然开放，也在曹雪芹为林黛玉夺魁之“高标逸韵偕谁隐”的菊影中，在冯梦龙小说里的苏东坡被贬黄州，看到满地落瓣的秋菊，才蓦然明白了王安石安排他到此地的深意，原来菊之美，既有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刚烈，也有秋风吹落满地金的易碎。寒露时节，最风雅的事情也就是饮菊花酒了。两种酿酒的方式，有兴趣的都可以尝试一下。取糯米一斤，菊花和酒曲若干，将米上笼蒸熟，趁热拌入菊瓣再蒸片刻，放凉，加入酒曲，密封几天就可以饮用。另外一种就是在高度白酒里加上菊花花蕾，炮制上几个月。两种酒各有风味，米酒微甜，加上菊花的香与苦，是微醺的青年；而烈酒里菊花的甘香苦涩都已经尽情释放，与酒融合一体，更加浓郁醇香，是中年的丰厚里加上回味悠长的天凉好个秋。当然你也可以将菊花换成时令的月季或者桂花，一样是秋日的佳酿。西安有特产黄桂稠酒，在中秋上市，寒露时节的桂花酿加上临潼火晶柿子，一碟甄糕，枯坐夜色里，抿上一口，此时若有笛声，穿越水面袅袅迢递而来，立刻感觉自己是坐在大唐的长安城里，四周都是明晃晃的月光摇曳了。

       食物可以有通感，因而美食美酒是音乐的雅聚之友。秋日最宜登高望远，提着美酒，食盒篮子里装糖炒栗子、葡萄，秋梨、桂花糕若干，看漫山红叶，层林尽染。而遥远的北方叶子已经在风中凋零，金灿灿的银杏叶铺满一地的金屑，颜色一路次第渐变，锦绣壮丽中带着萧瑟之感。此时在北京香山、八大处和潭柘寺，千年银杏，万亩红叶在秋风中飘舞，迎面而来的风都似乎带着油画的松节油气息。自然之画笔落脚之处，赏秋的人正气喘吁吁爬上上来，一下子坐在山顶的亭子上，胸中块垒立刻像是被秋风洗荡而去。这穿堂风哗哗地过，这风中凌乱的人已经是充满了空旷的快意，忍不住要在山顶大喊，山谷间都充满了放下随风去的解脱自由。管他下山后还要面对多少生活的束缚和压力，此时如秋风一样洒脱的心境会增添不少看破恬淡的应对之力，这也是重阳登高的养生涵义。

       农人们依旧忙碌，“过了寒露，秋粮入库。寒露至霜降，种麦莫商量。寒露时节天渐寒，农夫天天不停闲”。从寒露至霜降的半个月时间，是宝贵的秋耕秋种时节，北方的冬小麦此时已经播种，在黑土地黄土地里，安然地睡着，做起香甜的梦。梦里大雪飘絮，梦里草长莺飞，扬花吐穗，梦里阳光灿烂，沉甸甸的麦穗结着丰收的种籽。睡吧睡吧，霜降就要来了，冬天不远了，春天也正在路途中，依序而来，从不违约。（作者：王笑樱）